我直到巡看完毕，才注意到碧凯。她正坐在秋千上，那条瘸腿僵硬地直伸
著，另一只脚则随着前后荡悠的秋千，在地上擦来擦去。她的头发幽黑，垂直
地披散在肩膀上。线条粗糙的脸庞宽宽的，毫无表情。她仿佛不再生活在自己
的躯体之内，已经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我犹犹豫豫地向她走了过去。

   “想来一起玩儿吗？”

   碧凯看了我一下，眼里掠过一丝嘲讽的神色。

   “我又不是小孩儿。”她说道。

   我受了委曲，跺着脚生气地走开了，发誓一整个夏天都不跟她说话。但是
几天过去之后，碧凯逐渐地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也想逐渐地引起她对我的兴
趣。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才意识到，尽管人们都说托耐一家人是混
血种，实际上竟是印第安人，或者只是接近印第安人，那都无关紧要。这听起
来好像不可思义，好在我对印第安人的认识并不广泛，而且记不得是不是看到
过真正的印第安人。我认识到，碧凯的血脉居然源传于毕格拜尔和庞特玫克邦
族，源传于台康赛邦族，以及那吃了布赫标弗神父心脏的胰欧吐瓦邦族。所有
这些新的看法，使她一下子就在我眼里产生了吸引力。在我这个年龄，正是波
琳.约翰逊的忠实读者，时常抑扬顿措地高声朗颂她的诗句：西风啊，你从草原
的居所吹过来，你从山岭上吹过来，你从西边吹过来，等等。在我看来，碧凯
有些像是森林之女，像是原野上一类年幼的女巫。只要我施法得当，她就会向
我泄露一些秘密。毫无疑义，她是知晓那些秘密的：夜鹰在哪儿为她建造居所
，郊狼怎么为她哺育着婴孩儿，以及那些用赫亚瓦莎语叙述的事情。

   我着手行动以赢得碧凯的信赖。由于她的腿不利索，所以不允许她游泳。
我好歹把她吸引到湖边来，或者说，是她自己走到湖边来的，因为没有什么别
的事可做。有好几股泉水流至湖里，湖水因此而总是冰冷的。我游起泳来好像
条狗，胳膊和腿向四周围不停地拍打着湖水，我击水的速度快，使用的气力又
猛，所以从来也没觉得冷过。最后我玩儿腻了，就从湖水中走上沙滩，在碧凯
的身旁坐下。她见我走过来，便很快用手把刚才垒起的沙塔抹平，阴郁地看着
我，一句话也不说。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我过了一会儿才向她问道。寻思着从这个问题进
而引伸到森林的传奇。

   碧凯耸了耸肩膀说，“还可以，在哪儿都一样。”

   “我真喜欢这个地方，”我说，“我们每年夏天都要到这儿来。”

   “那又怎么样呢？”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疏远。我疑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