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来。“他说什么啦？妈妈怎么样？小宝宝生出来了吗？” “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麦克劳德祖母皱着眉头说，“我真不敢相信贝思和欧文，会对象你这样年龄的孩子讲这些事情。我真不敢想像，你长大了以后，会成个什么样粗俗卑劣的人。婴儿还没有生出来。你妈还是老样子。情况没有变化。”

   我看着祖母，虽然不想求她再告诉我些什么，可又摁耐不住。“她会──她会好起来吧？”

   麦克劳德祖母把已经直板板的腰身挺得更直了。“婉妮莎，如果我说你妈一定会好，那是在骗人， 麦克劳德家里的人是不骗人的。在这以前，我只是想安慰你。无论会发生什么事，都是上帝的安排。上帝创造了人，也会让人死亡。”

   惊恐之中，我背过身去，为了不让她看见我的脸和眼睛。令人意外的是，我听见她叹息了一声，并感觉到她那象纸张一般苍白的、指甲修整得完美无疵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在你叔叔罗德里克战死的时候，”祖母说，“我还以为我再也活不下去了。但是我没有死，婉妮莎。”

   吃午饭的时候，祖母谈笑风生。我意识到，那是祖母用自己知道的方法，试图让我高兴起来。

   “我和你祖父麦克劳德结婚的时候，”祖母述说道，“他对我说，‘埃莉诺，你不要以为我带你去大平原，是想要你去过苦日子。你住贯了舒适的房子，我就给你盖一个。’他说话算话。我们在马那瓦卡住了还不到三年，他就盖了这幢房子。你祖父活着的时候能挣很多钱，他很快地就比任何其他医生的病人都多。我们预订晚宴服务，从多伦多的贝克公司订购银具。那时当然还聘雇了家佣，每次晚宴，客人从没有少于十二个。在我开午茶会时，通常都有二、三十个客人，在我们的住宅里，各类糕点从来没有少于半打。可现在呢，再没有人象以往那么认真了。我想都太懒惰了。”

   “都穷得响叮当了，”我插话说，“爸爸是这样说的。”

   “我是不能容忍运用俚语的，”麦克劳德祖母说道。“你是说都太节佶了，你怎么不这样说呢？这主要是会不会计划经济的问题。我的规划一贯都是有条不紊的，我的住宅也是一样。什么样突如其来的开销都能支付，地窖内储藏的水果，从来没有在冬季结束以前就消费完了。你知道我在小时候，我的父亲是怎么教导我的吗？”

   “没有。他说什么？”

   “上帝喜欢井井有条，”麦克劳德祖母着重强调说。“婉妮莎，你要铭记心中，上帝喜欢井井有条──他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条的。我从来也没忘记过父亲对我的教诲。我在结婚以前姓麦克英尼斯。麦克英尼斯是一个很古老的家族，做过莫文农庄的地主，当过基恩洛恰来恩古堡的总管。你看完我给你的那本书没有？”

   “看完了，”我说。随后觉得应该得到额外的表扬，便又说，“奶奶，那可是本好厚的书啊。”

   这有些不太真实。我原先希望十周岁生日的时候，能得到祖母的黄玉胸针，可是却得到了一册用方格呢装订的《苏格兰家族与方格呢图案导引》。书的内容一大半都是枯燥无味的，不过我还是查看了我们家族的和我朋友家的座右铭。要坚如铜墙铁壁。要学会忍耐。要看到后果。处事要小心谨慎。我觉得这些格言并没有使我坚定信念。马维斯邓肯要学会忍耐；劳拉肯尼迪要看到后果；帕特西德拉蒙德处事要小心谨慎；而我则要一辈子做一道铜墙铁壁。这在我看来，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会过上有意思的生活。但我没有对祖母说这个话。

   “麦克英尼斯家族的座右铭是乐趣从劳动中来，”我说。

   “对了，”祖母骄傲地说。“也是一条极精辟的座右铭，应该铭记在心。”

   祖母从饭桌旁站起身来，重新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象牙珠项链，项链的挂物是一朵雕刻呆板的开放着的象牙玫瑰。

   “我希望欧文会高兴。”祖母说。

   “高兴什么？”